文/吴长远
从来没有想过,嘉祥县会成为我人生中的一个重要驿站。
万万没有料到,嘉祥县竟是有山有水有圣人的风水宝地。
2023年1月4日,受组织派遣,我来到济宁市嘉祥县,开启为期七个月的“四进”(进企业,进项目,进乡村,进社区)生涯。
真是不进嘉祥,不知其“详”,来到嘉祥,才知其“祥”。这里居然是被“孔孟之乡”光环淹没的一块宝地。
说到孔孟之乡,外地人第一反应会是拥有“三孔”(孔府、孔庙、孔林)的曲阜,毕竟曲阜是中国儒家文化的发祥地,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地标。第二会想到孟庙,想到邹城,实实说,孟庙和邹城,较之“三孔”和曲阜,名气已然小了许多。恐怕鲜少有人想到嘉祥,不会了解嘉祥在“孔孟之乡”中的独特地位,正应了那句“大树底下无大草”,所有的光芒都被“三孔”,被曲阜夺去了。
殊不知,嘉祥在“孔孟之乡”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如果将曲阜和邹城比作儒家文化的“两大隆起带”,那么嘉祥无疑是连接“两大隆起带”的“主要连接线”和“主要支撑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嘉祥,就没有儒家文化的传承和发扬光大,也就没有现在的“孔孟之乡”。
为什么这么说?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一)麒麟胜地
初到嘉祥,看到有资料介绍,嘉祥县是麒麟胜地,号称“麒麟城”。
外出闲逛,看到好多地方有麒麟的石雕像,大小不一,县城中心更是矗立着一座大型麒麟雕像,被作为嘉祥的县标。
县城内以麒麟命名的宾馆、餐馆、超市、公司不在少数,西部还有一条以麒麟命名的“麟游街”。
这里和传说中的“麒麟”有啥关系?一时之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经和当地同志打听,又查阅当地非遗协会顾问刘恒金先生著述的《千秋嘉祥》等相关资料,这才得知大概。
传说,春秋战国时期,嘉祥(当时还没有嘉祥这个名称)地域,南部有南武城,中北部为大野泽,东北部有名邑阚城,均系鲁国领地。
因为大野泽三面环山,一面沼泽,山区林深树密,野兽群居,沼泽杂草丛生,鱼鳖深藏,有着丰富的渔猎资源,成为鲁国王家天然的狩猎场。
鲁哀公十四年春,哀公率文武百官西行大野打猎,臣下叔孙氏带领部下捕获一只鹿身、狼额、牛尾、马蹄,身高丈二、头长犄角的异兽。
叔孙氏的本意是想将其活捉,献于哀公,养于苑囿之中,以祈主公延年益寿。哈!由是观之,溜须拍马、送礼献媚之事,古已有之。
孰料,叔孙氏的手下在捕猎过程中用力过猛,将异兽给打死了。虽已不是活物,叔孙氏还是让两个手下抬到哀公面前。哀公和百官均不识此兽,非牛非马,非驴非鹿,整个一四不像,百官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觉得异兽出现,恐非祥兆。
幸被孔子学生子路拦下,建议哀公召跟随在后面的孔子前来辨认。孔子辨认后,奏报哀公,此兽名曰麒麟,太平盛世或圣人诞生,才有凤凰、麒麟出现,此乃祥瑞之兆。
有关这段历史典故,当地还有一个版本:孔子看到死去的麒麟,哀恸大哭,说麒麟出现的不是时候。原来,当年孔子出生的时候,就曾出现过一只麒麟。从这个版本解读,倒是暗合了“麒麟出现,圣人诞生”的说法。结果,麒麟死后不久,孔子也仙逝了。
不管哪个版本,总之,这片大野之地遂被视为麒麟化生(诞生)和现身的地方,是为祥瑞之地。
这还真不是嘉祥人凭空捏造,自说自话,《左传》《毂梁传》《公羊传》等古籍均有记载,其中《左传》中载:哀公十四年春,西狩于大野,叔孙氏之车子鉏商获麟,以为不祥,以赐虞人。仲尼观之,曰“麟”也,然后取之。嘉祥县武氏祠博物馆内还珍藏着一块明朝万历年间嘉祥知县田可贡亲书的一块“获麟处”石碑,当年立在县城麟游门外。这更为嘉祥称为“麒麟城”提供了一份佐证。
是否麒麟不论,异兽之事恐有。由此,这片土地和麒麟挂上了勾,公元1147年,金统七年,皇家在此设县建置,并取麒麟“嘉美祥瑞”之意,命名为“嘉祥”,沿用至今。
那么话说回来,这只麒麟真得是从天而降、凭空出现的吗?
这里又有一个传说,据说当年嘉祥南部山区,一农夫喂养的一头老黄牛因喝龙泉水而怀孕,结果在一次耕作歇息的时候,老黄牛产犊了,犊未走红门,直接破肚而出。
犊出来了,老黄牛却死了。老农一看生出来个四不像,还把老黄牛给折腾死了,气得拿起鞭子拼命鞭打这只小怪物,将其打昏后扔得远远的。
谁成想,过了不一会儿,这只小怪物苏醒过来,身上散发出一股香气,引来一群鹿,其中的母鹿个个争着给小怪物喂奶。
老农转头一看小怪物又活了,搬起犁铧就劈,没料到,小怪物越劈越大,一会儿就像牛那么大了。原来它刚出生有皮束缚着无法成长,只有把皮划开才能长大,被划开的一块块的皮就成了鳞片。
此时这只小怪物还没有力气,它不甘心一直被劈,就张嘴去咬犁铧,结果把犁铧吞进了肚子里。老农一看,吓得赶紧往家跑,招呼乡亲一起来打怪物。
这时,这只怪物从自己身上撕下一片鳞片,补在老黄牛肚子破口处,老黄牛居然慢慢活了过来。
话说,被老农招呼来的乡亲们手拿棍棒,见到怪物一顿乱打,怪物不愿伤人,便左躲右闪、左蹦右跳,此时山上突然冒出一股云雾,怪物竟然背上自己的母亲离开地面,登上云雾,直奔西北大野方向而去。
后来,人们才知道,这只怪物并非妖怪,而是麒麟,因为它的龙种、牛生,又喝了鹿的奶,所以长着龙头、鹿身、牛尾。
人们便把当年麒麟化生的地方称作化麟山,现在又衍变成花林山;麒麟驾雾上天的山称作云山;花林山下鹿给麒麟喂奶的地方叫“鹿哺原”。
现在三个地名仍在。当然,这个传说,从生物学的角度看,无根无据,纯属神话演绎,就像各地流传的“秃尾巴老李”一样,只是寄托着人们的一种美好愿望罢了。
究竟这个传说在前,还是哀公获麟在前,无从考证,或许是后人根据哀公获麟的故事又演化出这么一段神乎其神的故事吧,要不怎么会说麒麟腾云驾雾向着西北大野方向而去呢?这不正好是为了和哀公获麟之处衔接吗?
有历史记载和历史遗迹佐证,又有神话传说加持,嘉祥自然坐实了“麒麟城”的名头,称“麒麟胜地”还为过吗?
天天生活在麒麟化生之地、口口声声念着嘉祥,人们的心里焉能不美?自然会更加充满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难怪嘉祥人说“走进嘉祥,幸福吉祥”,甚至还有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除了北京,就是嘉祥”,有的更干脆,说“上有天堂,下有嘉祥”!
瞧这口气,更是胜了当前广为流传的“北上广曹”一筹!
作为一名外来客,能够与嘉祥结缘,在此度过一段人生旅程,沾沾嘉美祥瑞之气,真是与有荣焉!
不过,不能白沾喜气,也得为这片土地做点力所能及的贡献,所以我给“四进”工作支队的党建品牌起了一个名字,就叫“四进创嘉,四员呈祥”,寓意我们要和嘉祥融为一体,和嘉祥人民想在一起、站在一起、干在一起,为嘉祥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添砖加瓦、加油助力!
怎么样?这么说,可以吧?
当然,古人说得好“听其言,观其行!”,不能光听我们说了什么,关键还看我们干了什么。
那就请大家拭目以待吧!
(二)宗圣故里
紧随麒麟胜地之后,嘉祥县还有个名头,便是“宗圣故里”,或曰“曾子故里”。
如果说麒麟胜地尚有神话色彩、演绎成分,这“宗圣故里”却是名副其实,如假包换,因为被后世封为“宗圣”的曾子就出生在这里。
走进嘉祥,随处都能感受到宗圣曾子的存在。
我们住的酒店叫“宗圣宾舍”,宗圣宾舍西南方向萌山脚下是规模宏大的曾子广场,广场入口不远竖有高大的曾子雕像,雕像基座四周分别雕刻着“著书立说”“君子慎独”“杀猪示信”“噬指痛心”“曾子避席”“耘瓜受杖”等与曾子有关的历史典故和曾子的《孝经》,广场里面建有大学书院、曾子剧院;城北有条曾子大道,曾子大道与建设路交汇处矗立着一座通高十六点五米、底座高九米、铜像高七点五米的曾子像,底座四周刻着再现曾子生平重要事迹的浮雕和画像;城内还有宗圣中学、曾子学府小区等,像宗圣旅社、宗圣医药等以宗圣命名的店铺就更是随处可见。
如果要坐高铁到嘉祥,从嘉祥北站一出站,站前广场最醒目的就是高大的曾子雕像,上刻四个鎏金大字“宗圣曾子”,曾子雕像前方还有一块巨大的泰山石,阳面刻着“曾子故里,禮孝嘉祥”,阴面刻着“走进嘉祥,幸福吉祥”。
可见,嘉祥人把曾子当成了自己最耀眼的一张名片,发挥得淋漓尽致,可谓“处处有宗圣,无处无曾子”。
当然,这些都是今人修建,我更感兴趣的还是带有历史气息的文物古迹,便是位于嘉祥县南部满硐镇境内南武山南麓的曾庙。
一个周末,我与一位队友相约,驱车赶往曾庙。
约摸二十多分钟,便到了目的地。
说来真巧,刚刚下车,便看到两位坐在曾庙广场大门口聊天的老人,上前一搭讪,其中一位姓曾,是曾子后人,其中一位姓吴,居然遇到了本家。
天下无二吴,见到本家自然倍感亲切,便攀谈起来。从这位老人口中得知,曾庙所在的村便叫南武山村,由三个行政村组成,村内住有近六千人,主要是曾吴两个大姓,基本各占一半,曾姓人数略多,其他姓氏极少,均为入赘而来。
看到曾庙大门紧闭,售票厅里也闭门歇业,询问是何缘故,两位老人告知里面正在修缮,暂不接待。
好不容易赶了过来,却扑个空,当然不死心,便试着向一位正在曾庙门前打扫卫生的老人打探,能否进去,没想到这位乡亲正是曾庙看门人。
得知我们来意后,这位乡亲非常热情,答应放我们进去,说完便撂下手中的活,赶回家去取大门钥匙。
这令我感受到了曾子故里乡亲们的那股淳朴和热情,也感受到了曾子遗风、礼孝嘉祥的魅力。
趁着等的工夫,我便在曾庙门前的广场上溜达起来。
曾庙正前方是一座高大的石坊,只见四柱冲天,上饰承露宝瓶和朝天吼,上镌“宗圣庙”三个遒劲有力的楷书大字,坊前是一睹高大的红漆照壁,灰瓦覆顶,上饰吻兽,再看东西两边,又各有一个石坊,逐一走近细看,东石坊上镌刻着“三省自治”,西石坊上镌刻着“一贯心传”,都是斗大楷书,红漆粉饰。
“三省自治”点出了曾子思想的核心,系从曾子所言“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而来,而“一贯心传”则是说明了曾子在孔孟思想中“承上启下、道传一贯”的独特地位和作用。
由此发端,后经多方查询,我才真正揭开曾子的面纱。
明朝嘉靖年间武英殿大学士顾鼎臣如是记述:“孔子传之曾子,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不惟心相授受,且以笔之书以诏后世。泄天地之精蕴,揭宇宙之纲维,汇六经之渊源,扫百家之蹊径。考之《论语》《大学》《中庸》《孟子》之书,为一贯之旨......惟言妙道,曾子之功其小补哉!”
根据这段描述,就能捋出曾子上承孔子道统,下开思孟学派的来龙去脉,也就不难理解后世为何给曾子冠以“一贯心传”“道传一贯”的定位,这也正是历代统治者对曾子推崇有加,先后被元朝封为“郕国宗圣公”、明朝封为“宗圣”并得以配享孔庙的关键所在。
曾庙大门西侧墙上悬挂着“曾庙简介”:“曾庙,最早建于周考王十五年(公元前426年),原名忠孝祠,明正统九年(公元1444年)重建正殿、寝殿、东西庑和戟门各三间,并改称宗圣庙。曾庙坐北朝南,南北长276米,东西宽108米,占地面积29808平方米。建筑布局沿中轴线分正、左、右三路,前后共五进院落,建筑30座,殿庆70余间,围以红色墙垣......”。
外面该看的看了,看门的乡亲也拿来了钥匙。随着大门徐徐推开,我们跨过高大的台阶,进入宗圣门,眼前豁然开朗,东西两侧分别是景圣门和育英门,继续前行,则是曾庙的二门戟门,形制与宗圣门相同。据了解,古代,曾庙只有在重大祭祀活动时才会开启宗圣门和戟门,平日官员人等前往拜谒只能从景圣门、育英门和戟门两侧的角门出入,这和孔庙的规矩是一致的。
过了戟门即是第二进院落,宗圣殿居中坐落于后部,是曾庙主体建筑,但见大殿飞檐挑角、雕梁画栋,气象庄严,四周回廊共有二十二根水磨石柱,门前两根雕着云龙,其他雕着荷花、牡丹等,技艺十分精湛。
此外,还一一观览了曾宪梓博士捐资修复的乾隆御碑亭,还有曾子第六十九代孙曾毓尊为纪念曾子“事亲至孝”,父亡“泪如涌泉”而建的“涌泉井”等建筑。
在宗圣殿前遇到一位在此打扫院落的老人,老人自称曾子第七十三代孙,给我们讲述了曾子、曾府、曾庙。他说,曾子父辈系从临沂迁徙而来,曾子在嘉祥出生长大,当年嘉祥城中建有曾府,规模宏大,现已无存。曾庙所处位置地处南武山南麓,四面环山,北依玄武山,南面朱雀山,东有青龙山,西有白虎山。可见当年曾庙选址是按照中国传统风水学来选定的。
老人又讲,西汉末年,王莽篡朝夺汉,时在汉平帝朝中任关内侯的曾子第十五代孙曾据,因为娶了湖阳公主而被王莽视为异己加以迫害。曾据被迫率南武山曾氏宗亲两千余人南迁,隐居在江西庐陵郡吉阳县一带,从此山东无曾姓。曾氏家族在此繁衍生息,之后又逐步向江南各省和全国各地发展。及至明嘉靖年间,曾子第五十九代孙曾质粹携侄儿曾子英奉旨由江西永丰返回南武山故里,凋零冷清旷日已久的曾氏祖庙从此再度走向兴盛,曾氏后人也在此逐渐繁衍扩大,老人便是这一支脉后裔。
老人说话有点吃力,他解释说自己前几年得过脑溢血,现在记忆力不好,腿脚也不利索,否则还能给我们讲更多。
老人说完,接着又开始扫起院子来,虽腿脚不便,地面却是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由此也能看出老人作为后世子孙对曾子的敬仰之情。
说起曾子后人,历代为官者不在少数,其中最为著名的当属晚清重臣曾国藩。据《千秋嘉祥》记载,同治五年(公元1866年)六月,时任江南总督、驻师济宁的曾国藩,不辞辛苦,亲往南武山祭拜曾庙、曾墓,并做客曾府,捐赠俸银。
曾国藩能有如此成就,自与受曾子思想教化息息相关。说到这里,就不能不提曾子在儒家思想中的独特贡献。
曾子不仅主持编纂了记述孔子思想的《论语》,教育了孔子的孙子子思,还著有《孝经》《曾子十八篇》等,提出了“修齐治平”的政治观、“内省慎独”的修养观、“以孝为本”的孝道观等核心思想,这对于丰富和发展儒家思想起到重要作用,也影响了中国两千多年的伦理道德,滋养孕育了中国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宏大志向、“三省吾身”“独善其身”的道德修养和尚德重礼、力行孝道的淳朴民风。
曾子虽已故去两千多年,但他的思想永远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指引着中华儿女在“修齐治平”“内省慎独”“以孝为本”的道路上砥砺前行、不断创造新的辉煌。
(三)石雕之乡
中国石雕艺术之乡,是嘉祥县的第三张名片。
石雕元素在嘉祥县随处可见、触手可及。
宗圣宾舍门前广场东西两端的苗圃里分别矗立着六座形态各异、惟妙惟肖的石雕生肖兽首。
宗圣宾舍大门左前方有一座“三门七帽”的巍峨石坊,四根方形石柱拔地而起,每根石柱底部前后两侧对称矗立着雕刻的石鼓,石刻麒麟蹲坐其上,望板和横梁前后两面分别镌刻着“中國石雕之鄉”和“中國嘉祥國际石雕兿術大道”两行鎏金隶体大字,横跨于贯穿嘉祥县城东西的主干道呈祥大道上,格外醒目。
石坊两侧对称坐落着一栋六角石雕凉亭,六根石柱上面都刻着双龙戏珠图案,横梁上则雕刻着牡丹等图案。
如果将呈祥大道比作嘉祥石雕艺术画卷的卷轴或开篇,那么随着这副画轴的延展,映入眼帘的则是千米石雕艺术长卷。
从跨过石坊起,沿呈祥大道南侧一路西行,路南侧的人工湖畔是雕刻着曾子乘着马车游学等图案的石头护栏,横跨人工湖连接水道的大桥桥头两端是雕刻的石鼓,石鼓上方是青石雕刻的麒麟,两侧护栏也均为石雕,分别雕刻着二十四孝故事图案。
跨过大桥向左一转,便进入了嘉祥县石雕艺术公园。这里和其西侧紧邻的曾子广场无疑是嘉祥千米石雕艺术长卷的精华部分,石雕艺术广场除了入口处镌刻着“嘉祥石雕艺术公园”的巨石外,中轴线上则依次分布着描绘嘉祥石匠开山凿石和雕刻石头场景的石雕和十二生肖石雕,末端则是一尊古人骑着狮子的石雕,不知有何典故。
欣赏完石雕艺术公园里的各类石雕作品,继续西行到曾子广场,巍峨的曾子雕像靠前居中而坐,两侧则依次均匀安放着“孝感动天”“怀橘遗亲”“百里负米”等取材于“二十四孝”故事的石雕作品,还有描述“精忠报国”“仁”“义”等故事和理念的石雕作品。
纵观这条千米石雕艺术长卷上的所有作品,无论大小高低、人物动物,浮雕古朴浑厚,线刻细致入微,刀法雄健有力,人物栩栩如生,动物惟妙惟肖,充分体现了嘉祥石雕艺术的精湛,绝对无愧于“石雕艺术之乡”的称号。
据当地同志介绍,嘉祥石雕产业鼎盛时期,拥有石雕牌坊、石亭长廊、龙壁壁画等十多个系列一千多种品种,石雕从业人员五万余人,产品畅销欧美、日韩、东南亚等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据说在中国每年产出的青石雕艺术品中,有百分之八十来自嘉祥,出口日本被誉为 “世界石雕人物之最”的石雕孔子像、北京陶然亭公园的风雨同舟纪念碑、孔庙六十平方米的大型壁画 “孔子事迹图”等典型力作更是为嘉祥县赢得了国内外的高度赞誉,于1996年被国家命名为“中国石雕之乡”。
据了解,嘉祥石雕历史悠久,渊源流长,自古“家家闻锤响,户户操钎忙”。位于嘉祥县纸坊镇的武氏祠汉画像石表明早在东汉时期,嘉祥人民就掌握了精湛的石雕艺术,武氏祠汉画像石生动再现了汉代及之前的社会生活,祠内十大帝王图、水陆攻战图等画像石栩栩如生,被誉为“中国汉代历史百科全书”,是最系统、最完整的世界文化艺术瑰宝,与埃及浮雕、古希腊瓶画并称为“世界三绝”,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评价是:“这些汉代石刻画像超过了同期埃及的石刻和希腊的瓶画”,这也再次说明了嘉祥石雕艺术的历史底蕴之深厚和雕刻技艺之精湛。
嘉祥石雕艺术历史如此深远、技艺如此精湛,我想,这应当既与当地丰富的青石资源有关,也与嘉祥“孝道”文化有关。
嘉祥境内总共有九十九座山,总称亢父山。这里的山石全部是天青石,易成形成块开采,且不易碎裂,这为石雕艺术提供了上等的原材料。
当地人受曾子思想教化,特别注重孝道,尤其是随着东汉时期“举孝廉”制度的推行,人们更加注重父母丧葬事宜,厚葬之风日盛,这便为石雕艺术的诞生和发展提供了适宜的文化土壤。武氏祠汉画像石均出自武氏墓群也印证了这一点。
然而,必须看到,嘉祥石雕艺术在令人叹为观止的同时,也令人扼腕叹息,因为嘉祥石雕均系就地取材,过度开采对境内九十九座山造成了无法估量的破坏,现在到嘉祥南部山区去,依然可以看到很多被破坏的山体,据说曾庙背后的玄武山的背面也已被开采了一半。
幸好,随着国家生态文明战略的全面实施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论的全面普及,嘉祥开山凿石被踩了“急刹车”。
此后,嘉祥县委、县政府投入巨大人力物力开展山体修复工作,当地多位干部给我讲,他们都曾经参与过背土上山的修复工程,费老劲了。
现在,嘉祥县山体修复效果正在初步显现,县城内的张山、横山、萌山等几座山头已是绿树成荫、遮天蔽日,南部山区的一些山头已经绿意初现。
正如俗话所说,“毁树容易种树难”,这些山体已经被开挖了上千年,修复起来比退耕还林还要难上百倍甚至千倍,修复任重而道远。
但是我坚信,勤劳智慧的嘉祥人民,一定能够以“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的历史担当,拿出“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拼劲和“滴水石穿”韧劲,让昔日荒山变成“绿水青山”“金山银山”!
不能就地取材,嘉祥石雕产业现状又当如何?带着这个疑问,我在当地一位朋友的陪同下走进了位于曾子大道南侧的嘉祥石雕艺术产业园。
这里简直是石雕艺术的海洋,石雕牌坊、龙壁壁画、龙柱、观音像、毛主席像、吉祥神兽、园林雕塑等各类展品摆放其间,让人有目不暇接之感。
与这些琳琅满目的石雕产品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园区内一片静寂,很少看到人影。
兀自走着,隐隐听到有人说话,便循声前去,走到一家名为“求是石雕”的门店前,只见一位女士正在指点着一座大型石雕牌坊和两位男士交谈,想来这位女士是这家门店的老板,两位男士不是游客便是客户了。
听话听音,果不其然,两位男士是江苏苏州来的客户,是专门来考察石雕产品的。
聊了一会儿,两位男士满意地离开了,我则和这位女老板攀谈起来。
“您贵姓?”我问。
“我免贵姓吕。”她答。
“现在生意怎么样?”我又问。
“唉!这几年生意不好做,自从县里禁止开采后,原先那些开采的石料价格涨了很多,原来一方石料一千多块钱,现在卖到四千多一方。”吕老板叹息着说。
“那么你们现在的石材从哪里来呢?”我继续问。
“从河北、河南买,不过都是花岗岩,没有天青石了。”她说。
哦!看来嘉祥石雕产业并没有就此止步,而是走上了“买全国,卖全国”的转型之路。
不过通过后续交谈,我了解到,这几年嘉祥石雕产业尽管在转型,但也的的确确受到了很大影响,一是因为不能就地取材,当地石材价格上涨,到外地购买石材又增加了运输成本;二是受新冠疫情影响,客户进不来,自己出不去。
吕老板说:“早先行情好的时候,一年能挣个四五十万,不过基本都投到这些展品上了,这些年就落了这么一堆石雕。往前看看吧,实在不行就得考虑转行,现在园区里已经有好多家转行的了。”
告别吕老板,走出园区,我在想,吕老板的忧虑不无道理,但也未必如此悲观,虽然不能就地取材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疫情的严冬已经过去,经济复苏的春天正在到来,石雕艺术之花一定不会在嘉祥这片地灵人杰的热土上凋零!
壹点号鲁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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